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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名为“昆曲格律中的基本概念”，我们不妨先给格律下一个定义，以明确讨论范围。

《辞海》[1]说格律是“指创作韵文所依照的格式和韵律，各种韵文都有特定的格律。其中包括声韵、对仗、结构以至字数等”，齐森华主编的《中国曲学大辞典》[2]进一步阐述，说“‘格’为规定之格式和标准，……‘律’为声韵之规律”。

故而本文要讲的内容，全与昆曲音乐和文辞上的格式标准和声韵规律有关。《中国曲学大辞典》补充说“韵文格律虽严谨，其实也是汉字声韵艺术之自然法度。”

下面我们来看三支【懒画眉】：

【懒画眉】月明云淡露华浓。欹枕愁听四壁蛩，伤秋宋玉赋西风。落叶惊残梦，闲步芳尘数落红。——《玉簪记•琴挑》

【懒画眉】强对南薰奏虞弦。只觉指下余音不似前，那些个流水共高山？只见满眼风波恶，似离别当年怀水仙。 ——《琵琶记•赏荷》

【懒画眉】最撩人春色是今年。少什么低就高来粉画垣，元来春心无处不飞悬。睡荼蘼抓住裙衩线，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。 ——《牡丹亭•寻梦》

 

我们不禁要问，这三支【懒画眉】文辞各异，甚至某句（如第二句）的长度也不一致，何以都称做“懒画眉”？如果查阅剧本或曲谱，常会看到【懒画眉】之前有一个前缀：【南南吕宫过曲】，这又都是些什么？

这些问题归结起来，就是：什么是“曲牌”？

解决这些问题之前，作为基础中的基础，首先要介绍昆曲的两类曲谱：“格律谱”和“工尺谱”。

 

[1]夏征农主编. 辞海 1999年版缩印本. 上海：上海辞书出版社, 2000.下同。

[2]齐森华等主编. 中国曲学大辞典. 杭州：浙江教育出版社, 1997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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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明

• 本文重点在于“基本概念”，“格律”是限定词。希望能够通过梳理，帮助对昆曲格律有兴趣的人了解一些相关术语，也希望为喜欢昆曲的人介绍一些格律方面的基本知识。但是必须要强调，如果想要研究或者进一步应用这些知识，仅依靠我的梳理是远远不够的。
• 本文尽量述而不作，着眼于传统概念，避免或简化有争议的概念。因我个人乐理、乐律知识极度有限，且不唱曲，故本文将避免纠缠于音乐，少涉及昆曲曲唱实践方面的知识。
• 虽然“述而不作”，但一些从古即有的争论话题是不可避免的，笔者自然也不可避免地会带入自己的观点。本文的观点将基于王氏父子（王季烈、王守泰）提出的“主腔说”，但并不会涉及太多。如果您根本不知道什么是“主腔说”，不要紧；如果您强烈反对“主腔说”，那么建议就不要继续阅读本文了；如果处于两者中间，那么希望您至少认同“曲有定腔”。
• 感谢一直以来诸位师友的帮助和鼓励。

缘起

2013年春假我在波士顿，见到了朋友半乐斋主，他当时对传统乐律十分有兴趣，推及昆曲格律，但苦于难窥门径。胡吃海聊间，我提到“前腔”一词，半乐兄即问何为“前腔”，我笼统答之曰：即重复用前一曲牌，彼又问何为“曲牌”，我于是犯了难：“曲牌”二字，牵涉太广，一时怎么说得清楚？就此萌生了小范围弄个讲座普及昆曲格律里的基本概念的念头。

当夜QQ上同高凉、汪芒国人二位好友聊起此事，他二人也都表示支持。就我所知，因曲学总在发展，前人对于昆曲格律中的基本概念，并没有十分系统的论述。我思之再三，终于理清了大致脉络，从当年暑假开始着手准备。但因曲学中许多问题都争论过多，并且我时常不自觉地陷入各种细节考据，讲座准备的进程十分缓慢，我于是给这个讲座取了个副标题：“看强迫症患者是怎么挖坑把自己埋了的”。后来因学业繁忙和我自己没有常性，准备得愈加缓慢了，以致拖到现在，我对真正把它做成一个讲座兴趣已然不大，不如把准备的内容变成文字，发在论坛，供朋友们浏览、指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