晓梦迷蝶

第七齣(及原稿一原稿二) 补叙

我记得很清楚,最初那一稿发到国学数典论坛的时候就是写到这里,那个时候如果没有徽容姐姐、大水的支持,我都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一路披荆斩棘地走过来。当然了,国学数典也成了我一次次修改的动力,因为公开的发出来了,既然给人看,就不能能让人笑了去。到了如今,动力,或者说压力,当然已经不止于此了。

现在我还停留在这里。回首这三年来,我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进步。我始终觉得我的进展太慢了,所以才会有昆曲社的那一幕才会使我几乎丧失信心,好在有大水和高凉的话,后来又有汪兄,我便跌跌撞撞走了下来。

说到底还是那句话:我知道我在进步。

故事

这一齣的故事很简单,入夜两个人分别被月色吸引,巧遇。但是这一齣在我看来极其重要,整个故事的起因便是因为二人相爱,二人的相爱正是在这里,所以我极力希望营造一个唯美、春心漾动的氛围,碍于笔力,我没有做到我最希望达到的效果,但是我竭尽全力了。

引子

只有原稿一用了引子,当时就是读了几首诗词然后就开始凑韵,现在看来可以发现第一支【霜天晓角】有一半文理不通。第二支【霜天晓角】倒是一直出奇的满意,所以原稿二和修改稿都尽力的保持着原来的文字和意思,但是总觉得不如原来。

联套/曲牌

联套变了N次。

 

原稿一(基本是最初稿)用的【念奴娇序】四加【古轮台】二。《南北词简谱》说念奴娇序:“此调音节极高,传奇中皆用作同场大曲。”显然是不适合这里的,这一出里情绪虽然有变化,但是总体是以安静为主的。

 

原稿二用的【一江风】,这个曲牌最初选的时候居然觉得一点问题没有,于是很认真的写了起来,中间因为出国,耽误了很久,再看的时候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,怎么说呢,这个曲牌的连用无法撑起一个生旦对儿戏的场面,总之就是这个曲牌用在这里越想越别扭。

 

修改稿用了六支【懒画眉】两支古轮台。先说说我的想法,用曲牌叠用的办法解决这一出在节奏上比较灵活些,所以这里我一直以来都倾向于曲牌叠用,可以说是我偷懒吧。再有就是从《琴挑》一折用的【懒画眉】来看,前两支作引子,后两支叙事,且曲情细腻。以下引用汪兄的说法(我道行太浅啊~)“【南吕】【懒画眉】倒是很通用的,可细腻可急促可静雅可繁场,曲子可塑性很强”“这种晚上的情景 男女相思的,两个人懒画眉一般不出错,一个人则【商调】【二郎神】【集贤宾】 +XXX”

【懒画眉】写的时候发现很诡异,因为这个曲牌几乎所有作者都是句句用韵,然后我就无法区分到底那几句是一起的,尤其琴挑的四支,几乎每一支最后一句都是脱开的。感觉古人写的【懒画眉】,很少有两句之间联系特别大的,都是一句一个事儿,但是整体有一个支撑。后来听汪兄说前两句是一个乐段,后三句是一个乐段,于是我在第五支的时候在第二句之后插入了念白。

刚才回翻聊天记录,又看到那个煞音什么的,头疼,唉!

据汪兄说,【古轮台】的曲情是有些心理上的紧张的。曲情这个东西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去确定,尤其这个这么诡异的总结。根据前人文字去总结有时不那么靠得住,我希望能够去根据音乐确定曲情,不过这对我来说很有难度,只能尽量去学、去试试吧。

事实上根据我前面博客的记录可知,修改稿的联套也是一次次的在变化。

起初的想法在现在看来十分的不对劲(见《第七齣曲牌(考虑中)》)。【玉芙蓉】是正宫调的曲牌,我总觉得有种悲壮的感觉,但是这感觉从何而来我却记不清了,可能是《八阳》吧。另外据汪兄说:正宫的曲子还有缠绵庄重的感觉。其实这个我应该是知道的,因为确实查到很多【玉芙蓉】都是“缠绵庄重”的,只是原来对于曲情的认识太浅,以为曲情只有悲喜两种,现在才渐渐打破了这个局限的认识,开始重新认识何为曲情。扯远了,扯回来。不管是悲或者缠绵庄重,显然都是不适合我这里的。

再说【排歌】,这个曲牌我觉得跟【一江风】有相似的地方,不是能够撑起重要场次重要情节的曲牌,似乎都是走个过场赶个路什么的用的。

另外,当初不想用【懒画眉】的原因是:下一齣原本用的是四支【懒画眉】,如果这里用了,下一齣必然要改。不过现在这个已经不重要了,因为下一齣即使不换曲牌,也是必然要改的了。

这一次变动之后,联套确定为【懒画眉】六,【梁州序】四/二,【尾声】(见《第七齣曲牌(最终确定)》)。【梁州序】据《南北词简谱》说:“此调声极美婉,宜用在排场安静处,《琵琶·赏荷》用作同场大曲,微嫌不称也。”那么这是很适合我这里情况的一支曲子。舍弃的原因很简单:我原来用的【古轮台】,既然【古轮台】可以,那么我就懒得大动干戈的重新写了~hiahiahia~~~

曾经犹豫过是用六支【懒画眉】还是四支【懒画眉】两支【赚】,最终选择了前者,原因是庚亭韵平声仄声可用的字都不少,【懒画眉】每句只有一个仄声,南吕【赚】则全是平声韵,有一个就比没有强啊。

用韵

庚亭韵

我感觉这个韵比较适合韵脚平声仄声都有且平韵稍多的联套,尤其像我这种尽量追求婉约风格的,很多字可以用。

当然,再宽的韵我用来用去还是没有字,囧。

曲文

原稿一怎么说呢,三年前的文字,现在读起来虽然有很多地方感觉挺不错,但是也有很多地方不忍卒读,感觉不错的在后面两稿都尽量保留了,毕竟这一齣的感情基调一直没变。

可惜很多细腻的情思在逐渐雕琢的过程中够给磨没了,那时候我高二,正好与女主人公同岁,为了找感觉,晚上放学在校园里转了老半天,拿了抄着曲谱的纸,边走边写。那时候正是与南方暮春差不多的天气差不多的温度,空气里有一种潮湿的、清冷的感觉,那种冷也是很特别的,是春天的感觉。我自己一个人,尽量寻找人少的地方,看着满地的树影,一面做着程灵玉,一面做着白恂英,那种感觉那种经历恐怕以后都找不到了。我的印象特别深,以前一直不理解《西厢记》“夜凉苔径滑,露珠儿湿透了凌波袜”一句,不理解露水怎么有那样大的威力,但是那天回到寝室,一摸那张纸,完全被露水打透了。

当我重新写这一齣的时候,我所做的就是尽量回忆那一天晚上的感觉。

原稿二如果不是联套有那么大的问题,我肯定就沿着这个写下去了。写这个的时候特别在状态,尤其后面程看到白那种吃惊的感觉,我当时写到这的时候觉得心里一震,像真的被吓到似的,心慌,然后渐渐平静下来,顺着剧情,惴惴的想:这个人我好像认识。

原稿二几支曲子可以说倾注了我当时的全部心血,最让我觉得可惜的就是“怕梨花,白到伤心,明日成飘零。尽已铺苔径。”一句。这句是受到张先“风不定,人初静,明日落红应满径”和纳兰“晶帘一片伤心白”的启发。

下面说修改稿。

第一支【懒画】眉我着力于程灵玉的无端烦闷,就如牡丹亭游园,杜丽娘的“剪不断,理还乱,闷无端”,有点堆砌意象吧,不过这些意象是有内在联系的,最后的“何处人间堪寄情”是想起了李煜的“一片芳心千万绪,人间没个安排处”,限于平仄,用的不那么自然。

另外,“自取玉钗剔烛明”一句我还是不大托底,玉钗真能剔烛么?不会烧坏掉么?即便不会烧坏,沾上蜡烛燃烧出的黑黑的东西,不是也看难看?找了一圈,找到一首张祜的《赠内人》:“禁门宫树月痕过,媚眼唯看宿燕窠。斜拔玉钗灯影畔,剔开红焰救飞蛾。”原稿二的“玉兽沉香冷”也是这个问题。去故宫网站找了一圈,别说,还真有一件青玉天鸡薰炉,那么我认为玉是耐热的吧。

第二支【懒画眉】最大的疑问便是伽蓝能不能代指尼庵,在数典问了一圈,没有结果,《渊鉴类函》说是想找,可是看起来也太累了,找了一页半,没找到,放弃。暂且认为可以吧。

第三支【懒画眉】就是化用了原稿一的第二支【霜天晓角】,觉得效果不如原来。前两句说明为什么半夜跑出来,后三句说半夜跑出来看到什么了。

关于“交颈双鸳兰渚瞑”一句,我原本是化用的“沙上并禽池上暝”一句,写修改稿的时候才发现我一直以来对这一句的理解就是不对的,我一直以为这句的意思是沙上并禽在池上睡觉,后来发现此暝非彼瞑,意思完全不同。百度之,发现这句的意思是沙上并禽、池上昏暝。即便是瞑,也没有睡觉的意思,那就当我是由合眼引申成睡觉了吧。。。

第四支【懒画眉】最满意的就是“年年欲把心肠硬,犹怕见春残随落英”的感觉,虽然文字未必好。前面三句又在堆砌意象了。信步亭皋数春星,是两句词的合体:“遥夜亭皋闲信步”和“忽疑君到,漆灯风飐,痴数春星”,很喜欢的两首词,李煜与纳兰,我最喜欢的两位词人。树影依墙风月清,我一直想把风月两个字换掉,因为这一齣一直在不停的提这两个字,总觉得自己辞穷,而且我确实是辞穷。“檐前谁曳护花铃”这句逻辑有点问题,檐前的该是惊鸟铃,那就姑且认为这是指檐前树上挂的护花铃吧,嘻嘻。

第五支,对应原稿二第五支【一江风】,满意程度远不如原稿二那仅写出来的三句。第一句还在观景,到第二句忽然看见剑光闪动,纷霏本来是形容雨雪的,我觉得比用纷飞好。下面三句从我把这个故事写成小说起就没变过的东西,哈哈,当年的小说就是写到这里夭折的,现在回想只有这一处觉得用小说比用戏曲表达的清楚。隐约记得原来写的是:程灵玉自觉虽是深闺弱质,此时胸中却起了万丈豪情。(忽然想起来小说好像还没扔,好像跟日记一起放在国内了~)。

第六支【懒画眉】最头疼了,尤其第一句,试想白恂英一惊之下,一转头忽然看到绝世美女的感觉,这种惊艳的感觉,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《西厢记》中的“正撞着五百年前风流业冤”,觉得这一句表达的太到位了,可惜我无论如何也写不出。起初想用“初放幽兰艳且清”,是《花月痕》中一句话:“痴珠从那月光灯影瞧着秋痕,真似一枝初放的兰花,葳蕤窈窕,极清中露出极艳来。”不过要是这么用,为了押韵,只能把艳放在前面,这么一来总觉得太轻薄了,思量再三没有用。不过现在的似乎太平淡了,也有可能跟我自从到美国之后对诗词剧本就不大有感觉有关,好在最近隐约又找到点感觉。

后面两支【古轮台】就是因为完全没有才思所以偷懒,最满意的也是原来写的两句“玉体不安,寸心似病”,合头用合前就更是偷懒了。

【尾声】前两句是改编原稿一,最后一句想了好久,写罢“好梦由来最易醒”的时候还很满意并且兴奋的掷笔而起,过一会儿想想觉得这句怎么这么熟悉呢,再过一会儿仔细想想好像在《花月痕》里看过这一句,一查,悲剧了,我居然平白无故抄了杜采秋一句诗……

总体来说吧,这一齣磨得太多了,感情磨没了,写的时候就没激情,现在写补叙更没激情。啊!我可以去死了!!!

上下场诗

程灵玉上场诗是我自己写的,我写诗总是没味道,写五言尤其没味道,前两年被人说“通篇语熟”的毛病到如今也没改,说到底还是太懒,不肯炼字(我倒是觉得衍生那首比这首好,见《夜行》)。白恂英上场诗用的是钱起《春夜过长孙绎别业》前四句,全诗为:“佳期难再得,清夜此云林。带竹新泉冷,穿花片月深。含毫凝逸思,酌水话幽心。不觉星河转,山枝惊曙禽。”怎么说呢,跟我这整出的风格好像不是特别搭,好像整出都是那种很绵软很郁热的感觉,到了这四句一下有种清峻的感觉。

下场诗首次尝试集唐,集死我了……我看以后还是自己写吧。“门径萧萧长绿苔(无名氏),何因相顾两裴回(白居易)。相逢相笑尽如梦(刘禹锡),一寸相思一寸灰(李商隐)。”第二句第三句表意有点重复,不过我实在不想继续找下去了T_T

念白

第一段念白我记得原来挺有感觉的,高二出去找感觉那天之前在教室本来没什么感觉,看了自己写这段念白,居然一下子就找到感觉了,大概那天晚上的景致跟我在剧本中的设置实在太符合了吧。这次写的时候就没有那个激情,所以索性少动。不同者中间插了一段把梅香支走了,要不实在说不过去(支走了也不大说得过去,哈哈)。然后说推窗一望,插了一小段骈文,对偶大概要成为我永远的心病了……汪兄对这一小段的评价是:“我读这几句的时候,觉得这小姐的脖子很快,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。”本来是因为原来选的曲子可以有几句用在这里赞叹月色,改的时候就下意识认为这里一定要说点什么,于是写了这一小段;后来再想,似乎只赞叹一句“好月色也”也很好,有很大的想象空间。既然这一小段并不讨巧,以后修改的时候干脆删去好了。

第二段白恂英独白暂时比较满意。至于说暮春是不是还有料峭春寒,我觉得还是有的,即便到了夏天晚上露水一打也挺冷的。

【懒画眉】【古轮台】中间的一段是两个人感情最微妙的时候,大体满意,生的第二次没话找话还要再弄得合情合理一些才好,现在的似乎还是有点莽撞。

最后一段念白我想表达一种兴尽悲来的感情,这种感情我是常常有的,尤其回忆以前一些事情,总觉得好多事情以后都不会再有了,就一下子很悲伤。

其他

1.一直没有激情,太要命了

2.越写越觉得自己诗词功底太差

3.关于程灵玉的性格有时间还要另写一篇

4.补叙可算写完了,趁着这两天有点感觉,进军第八齣

5.某个说要回我邮件的家伙,现在我不仅第七齣写完了,连补叙都写完了,我怎么一个字也没看到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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